第8章 太乙之术分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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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出这话,又不禁暗惊,心想:“若非我亲眼见证此事,今后势必对玉郎日思夜想、难以割舍,也唯有如此安排,我才能看的如此透彻,生出决绝之心。这泰家怪人虽手段厉害,但除此之外,实无更妥善的法子。”感激盘蜒所为,但也恨他戏耍,心情矛盾至极。
东采奇叱问道:“那你又对玉郎说了些什么?”
盘蜒道:“我让文巢兄找上玉郎,谓其曰:我家小姐欲委身下嫁,但其中有个难处。她听闻你在外还有个相好,心中犹豫不决。你当将她赶走,以免让小姐为难。”
东采奇掐他皮肉,说道:“好哇,你骂我是小狗小猪,凭你此言,今天我非要学全了不可。”
聊着聊着,忽然说到武学上来,蛇伯城民风好武,东采奇虽为名门闺女,但既学礼乐国书,又习骑射兵刃,虽不过十七岁年纪,却称得上文武全才、女中豪杰。谈起武功,霎时眉飞色舞,兴致盎然。
东采奇愤愤说道:“你既然答应教我,那便不许赖账,非得教会不可眼下可不能反悔,更不能误导于我。”
盘蜒大乐,当下由东采奇开道,直奔御膳房而去。
盘蜒这么一闹,东采奇虽然生气,但也不禁好笑,稍稍静思,惊觉自己竟半点不想念玉郎,而她除了碰上这骗徒之外,颇有知人善任之能,是以才能有多位好手对她忠心,眼下得了盘蜒,知他得力,心情委实不差。
东采奇回嗔作喜,笑道:“你说吧,只要你肯留下,什么事都不是不可商量。”
盘蜒吓了一跳,小心翼翼的向她解释,东采奇连连点头,“咦”了一声,面露喜色,蓦地拍出“采风掌”,掌法中已有残影,乃是太乙牵丝的障眼法。盘蜒一见,大感肉疼,心道:“早知这丫头能够学会,我便不教她了,岂不是被她抢了独家法宝么?”
此术数与世间大行其道的八卦术数截然相反,两者相比,八卦虽也有诸般奇妙之变,却及不上太乙术数剑走偏锋,八卦似大风,太乙如阴风,八卦似骄阳,太乙似冷月,八卦主管阳间百态,太乙通达阴间诸法。正由于他在内劲中融入太乙术数,方才变幻诡异,满是奇律异音、幻象蜃景。
她擦了擦泪水,鼓足勇气,不肯输了颜面,昂然道:“玉郎心肠有如蛇蝎,为了取信于我,甚而不惜杀死情侣。如此小人,可谓罪有应得,便由他去吧。”
东采奇眼前一黑,几欲晕去,但盘蜒解开她穴道,任她冲出橱柜。东采奇不嫌脏臭,抓住玉郎身子,探他鼻息,确实已然死了,登时泪雨滂沱,泣不成声。
盘蜒想不起自个儿是谁,可谓是举目无亲,漂泊不定,而东采奇乃是贵族,据说祖母乃是泰家本宗,有她牵线搭桥,探听消息来便加倍容易,今后托庇于她,也自然不愁吃喝。他计较已定,说道:“姑娘既然不嫌我来历不明,我又怎敢推脱盛情只是我得与姑娘约法三章,以免将来生龊,惹出事端来。”
盘蜒悄然无声,立于其后,眼神喜悦,似乎见着此事如此结局,令他万分畅快。东采奇回过身,眼中似要冒火,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用什么邪法害了玉郎。”
盘蜒奇道:“姑娘言不由衷,必有隐情,哎呦,可是瞧上我了你如此才貌身份,又非嫁不出去,怎能见一个爱一个。”
盘蜒见她精力充沛,神采飞扬,不禁埋怨道:“越到后头,越是艰难,你眼下如此得意,却未必真能胜得过我。”
此时他教东采奇太乙术数,本不指望她能明白半点,只不过是存心逗弄她罢了。谁知东采奇虽无根基,却天生与这功夫投缘,听头一遍时如听狗吠猫叫,全然不懂,但到了第二遍,陡然间竟若有所思。
盘蜒微微一笑,指了指炉中柴火,东采奇会意,咬牙含泪,走出宅子,在各处放火,点燃木柱横梁,此时恰好无风,木屋易燃,转瞬间熊熊烈火将屋子吞没。
八卦术数易学难精,便是初学之人也能说得头头是道,但真说运用玄妙者,当世寥寥可数。而这太乙术数入门极为艰难,便是数十万人中也难得一人能解,可一旦领会,便可突飞猛进,如有神助。两者皆为奇门遁甲的至理,练到最精深处,可谓难分轩轾,各有所长,但毕竟八卦之术以正胜奇,稍胜太乙术数半筹。
盘蜒道:“这萧妹乃是南区雪丽坊的歌姬,我买通她一好友,对她说道:听闻当朝中太尉的女儿受麾下小吏蛊惑,与其情定终身,那小吏家中有一小妾,将此事告知太尉,太尉大怒,将小吏连同其家人一并投入大牢,不久满门抄斩,唯独那告密小妾反受重赏,更被太尉纳入家室。可见这北方诸国,对族中贵女私情,实在赏罚分明。”
盘蜒笑道:“寒山之民,最贪名利,彼此之间貌合神离,只要稍加挑拨,立时便翻脸不认人。只不过这萧妹与玉郎两人尤为戒备,彼此间早有不满,是以轻信贸断,下手狠毒罢了。”
盘蜒听她语气戏谑,正色道:“我可并非见你有所进益,心酸眼红,而是防患于未然,要你戒骄戒躁罢了。”
她说道:“你眼下是我门客不,家臣,你这一身鬼鬼祟祟的功夫有些奇特,不得私藏,快些将最厉害的绝招说出来,让我开开眼界,若当真管用,我便欣然笑纳,重赏于你。”
东采奇顿时面红耳赤,急道:“你还真敢想你当自己是什么宝贝我我岂会看上你但你这人还有点儿用,又是泰家出生,我要留你在身边,充当幕僚侍卫,今后也好出出主意。”
屋内幽暗,盘蜒隐身阴影中,一双眼变作蛇状,幽幽发光,满是冰冷笑意,令东采奇寒毛直竖,他道:“人心鬼蜮,唯在绝境中方见端倪。这人是善是恶,本性怎般,平时伪装掩饰,皆做不得数。如今我教姑娘瞧见这人本性,姑娘可还满意。”
东采奇轻笑道:“是,是,泰一老师傅学究天人,我只能瞠乎其后,望尘莫及,万万及不上你,你也不必嫉恨,将来有不解之处,还要向泰一老师傅多多请教,还望老师傅莫要吝啬。”
盘蜒嚷道:“我怎知你真能学得早知道便胡乱说上一通了。”他心中生怨,更不隐瞒,张口便说了出来。
还未说完,已被东采奇劈头盖脸一顿痛揍,他尖声惨叫,连滚带爬的逃了出去,便跑便嚷:和_图_书“你不答应便不答应,何必揍人。”
她与盘蜒年龄相差不远,坐下来饮酒谈天,只觉颇为投缘,此人与玉郎一味甜言蜜语相比,言语更为有趣。再回想这一年与玉郎谈情说爱,其言语之腻味无聊,思之不免汗流浃背、异常羞愧。
盘蜒拗不过她,只得先将一万字的太乙术数纲要背诵出来。东采奇虽偶尔能听懂皮毛,但陡见这一大段经文,也深感敬畏,用心苦记,这太乙之学全貌深渊无比,这一万字不过是总纲,东采奇费心记忆,一天一夜之后,方才熟记在心。
东采奇嗔道:“你一天就学会了,怎地如今内力也不咋样你胡吹大气,我才不信呢。”
东采奇冷笑道:“我可曾让你害死玉郎此事你做的太过,我恼你尚且不及,岂能放过你了。”
盘蜒被她问倒,心中烦闷,答不上来,偏在这时,肚子饿得咕咕作响。东采奇知他贪吃,妩媚一笑,说道:“老师傅教的辛苦,我这小徒儿可要尽尽孝心,走吧,我请到御膳房去吃顿好的。”
东采奇见盘蜒扼腕痛惜的模样,微笑道:“你这人好小气,见不得旁人得好。”
东采奇问道:“你传了什么话。”
盘蜒哈地一声,双手交叉胸前,傲然道:“我是一朝顿悟,便融会贯通。”
东采奇怒道:“什么答应不答应我我怎会做这等不要脸之事你是拐着弯占我便宜,我岂能饶你”命人将盘蜒擒住,狠狠用木条抽打臀部,盘蜒叫的震天响,东采奇稍稍消气,又再放了他。
盘蜒道:“第一件事,姑娘不可没事召我入闺房,第二件事,姑娘不可对我动手动脚,第三件事,姑娘不得在我面前宽衣解带,只此三法,简单易懂,却森如军纪,违者绝不轻饶。”
两人回到宫中,盘蜒问道:“姑娘,我替你了却心愿,你该还我黄金,放我走人了吧。”
她初学这奥妙学问,虽未有立竿见影之效,但其中钻研的喜悦,远胜过那些借蛮力苦练强学的功夫,心中不时冒出些奇思妙想,仿佛一身武艺将要蜕变,生出难以想象的妙用。
东采奇眨眨眼,笑道:“老师傅当初练了多少年。”
东采奇愤而流泪,喝道:“玉郎便因此而杀了她他怎会是如此歹毒之人。”
盘蜒道:“说来也不繁复,不过是传了几句话罢了。”
盘蜒笑道:“倒像是我求你学功夫似的。”他内力不过稍胜东采奇,但却是奇门鬼道,不讲究扎实深厚,而是以诡取胜,当下说出一段口诀来,乃是玄学中一门旁支,唤作太乙术数。
东采奇怒道:“这这女子因此便要杀我玉郎。”
原来这萧妹听了好友之言,深怕事情败露,便想先下手为强,将玉郎毒死,再向蛇伯城主告密,说他勾引贵族女子,意图不轨。她自己扮作可怜受骗之人,自称暗中隐忍,一朝复仇得逞。如此既可死无对证,又能得城主赏识,她更可再巧言几句,更可得城主宠爱,说不定能得入豪门。
东采奇哆哆嗦嗦,只觉这人可怕,但在他身边,心中却莫名平静。似乎此人心肠虽诡谲,却对她真诚不欺,乃是一位坦荡荡的真小人。
盘蜒叹道:“我这人最守信诺,莫说已对你许诺,便是面对小狗小猪,也是言出必践,怎会胡乱指教。”